抽烟,一个我二十多年都没能学会的技术活
文|驿运隋唐
我不会抽烟,也不会喝酒。这没有啥可古怪的,正如我家里有两辆车,尽管我有驾照却不会开车相同。
现在的城市里,吸烟的人很少,碰头后自动给他人发一圈烟来加深爱情的人更少。在酒桌上,除非知根知底,许多人即便会抽烟,也不会去承受他人的敬烟,更别提在一起吞云吐雾了。
我地点的作业室里没有女同志,三个老爷们的作业桌紧挨着。中心的大哥,上班时作息很有规则,除了喝水和接听电话,大多是左手拿着手机看小说或刷小视频,右手夹着一支烟。从我的视点看,他往后仰着,脑袋舒畅地靠在椅背上。烟气袅袅上升,浮在半空中久久不散,白雾很快就含糊了他的后脑勺。烟雾旋绕中,一天的时刻如流水般渐渐曩昔。
咱们仨,只要他一个人抽烟,基本上一天一盒。其他作业室的人开门进来,尤其是女同志,总会说一句你们作业室烟味真大,咋不开门窗通通风。咱们总是会心一笑。有时候,他也会自觉地走出去,在楼梯间里呆上十来分钟。
偶然,在忙完手头的活后,百无聊赖,我会问他要支烟。点着后吸上一口,然后呆呆地看着烟卷在手指间渐渐焚烧,直至红红的烟头完全化为灰烬。
小时候家在乡村,我形象中邻近的成年男性都会吸烟。小卖部门前的公路,是村里的交际中心,每天都有一圈人围在那里,说些闲话。中心是两个老头下象棋。缄默沉静半晌,一方伸出手,棋子啪的一声砸落在棋盘上,再随手拿起对方的一颗棋子。一帮小孩们在那里玩溜溜球、砸宝、摔泥巴之类的游戏,偶然还会打闹起来。
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,参与战团。大方些的会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,周到地给周边的成年男性都分上一支。发烟之前要核算好人数,要么不发,要么人人都得发到。站立的人笑嘻嘻接过来,相互借个火,然后便说些闲话。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家长里短,如谁家婆媳交兵,谁家逮了只野兔发了笔小财之类。闲人们一呆便是半响,直到中午或天亮,该回家吃饭才不得不脱离。
抽烟,不光是解馋过瘾,也是人际交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但抽烟的方法和种类略有不同,看自己家的经济宽余程度而定。买纸烟的一般是年轻人,尤其是出门打工的人或上学的人,即便腰里没钱,也得装上几包高档烟。街面上走一走,见到熟人,发出去的烟价格高一些,带着过滤嘴,就倍有体面。
年级大些的人或晚年男人,无需面子,多是抽烟袋或自己卷烟抽。烟叶是自家种的,不必花钱。烟袋由四部分组成。一是烟嘴,多为圆柱形半透明玉石,长约3厘米,中心有一小孔,因运用时刻长而色彩转黄。二是烟锅,黄铜或生铁铸造,上为直径约2厘米、深2厘米的圆形小锅,下有小孔通往长管。衔接烟嘴和烟锅的是烟杆,可长可短,看主人志愿。烟锅下系一短绳,衔接着一小包袋,内盛烟叶。一般来说,从烟嘴到烟锅,长度为成年男人一乍,即15-18厘米。
烟袋一般是晚年人独有的,不当心摔坏或丢掉,总要疼爱好一阵子。子女孝顺的,会再给老爷子买上个贵的。身后放在棺材里,给白叟带着。烟袋现在已不多见,从老电影或小说中能够寻到一丝芳踪,抽烟袋者多为底层民众。如是非战役片中的炊事员或老班长,闲暇时总是嘴里叼着烟袋,左手扶腰或轻捶腰眼,右手烟袋伸出去做指点江山状。再如《创业史》中梁生宝掏出他那巴掌长的烟袋,美美地吸了一口。
旧时,皖北豫东的老头多穿筒子裤,裆部往上极为广大,不开门。左右一紧,用白布卷成的长绳一扎一捆,再将腰带上部剩余的裤子往下一漫一卷,包裹住腰带,不会掉下来。冬地利黑棉袄不系扣,左右一紧,再用白布腰带扎起来,怀里能够揣东西。夏地利,老头们多光着脊柱,下着黑色筒子裤,汗水顺着黄黑色的脊背往下流动。干重体力活时,男人习气性地杀杀裤腰带,再往手心里吐口唾沫。小孩们打架之前,也要“杀杀裤腰带,打倒一小片”,给自个壮壮胆。
抽烟袋得有典礼感。只见那老头从腰带上取下烟袋,将烟锅伸入口袋,挖上满满一锅碎烟叶,摁严实后取出。打起火镰,点着后蹲在地上,美美地抽将起来。嘴巴闭合间,漏出稀少的几颗黄牙。一张皱巴巴的老脸,左面写着威严,右边缀满严厉。抽完一锅,将烟锅在石头或砖头上磕几下。再哼一声,甩出一把鼻涕,手在鞋帮上抹抹。站动身,把烟袋别在腰带上。双手背面,弓着腰,瞻前顾后,恰似国王在巡视自己打下的江山,渐渐地走远。
父亲年轻时曾学过抽烟袋,试了几回,未能成功。他受不了烟袋的油渍味。烟袋运用时刻久了,会发生油渍,悄悄一磕就能流出来,夏地利虫蚁不侵。其实,他若抽烟袋,都不必买烟叶。大舅姥爷每年都要种上半亩烟叶,成熟后扎成把,晒得焦黄爽性。大舅姥爷的烟叶把许多足成色好,赶集时求过于供。他卖烟叶随行就市,不出价,让人看着给钱。买主是老主顾,我们都熟识。烟叶卖点钱,就够他和舅奶奶量油买盐的日常用度了。罢集后,他总是买上肉、或食物、果品,给奶奶留上点,再赶回家去。
村里赶集时有卖烟袋的,种类款式许多,价格各不相同,并不是很廉价。有些白叟怕花钱,不愿意掏钱去买个心仪的烟袋,就自己卷烟抽。烟叶是自家种的,投入不过是几张纸。他们将报纸或孩子抛弃的作业本裁成小片,把烟叶揉碎后挑出茎秆。碎烟叶倒在纸片上,当心卷起来,再用唾液一舔一粘。一头粗一头细的烟卷就功德圆满,然后拿起火镰点着。
父亲年轻时就学会了抽烟,烟瘾很大。父亲抽得多是卷烟,没有过滤嘴的那种。现在回想,以丰盈、大铁桥、春秋这几种牌子居多。90年代初我上小学时,父亲常常从怀里掏出一卷被汗水浸湿的毛票,点出几张要我去小卖部给他买烟。我记住那时春秋烟是两毛八分钱一盒,价格居中,不是很廉价,也不是很贵,我们基本上都抽得起。
父亲有几个老朋友,农闲时经常到家里来玩。他们在一起喝茶、抽烟,说些年轻时的往事,往往一呆便是半响。我曾旁听过几个关于抽烟的故事。几个人在菜园里干活,歇息时,抽烟闲谈。带着的烟都抽完了,没过瘾,但烟没了。几人就把茄子叶辣椒叶揉碎了,卷着吸,权当排遣。70年代他们在社办企业时,有个搭档家里担负较重,但烟瘾极大。没办法,他就捡他人丢掉的烟头。或许看他人抽得差不多了,就笑着要过来看抽上两口。
父亲说,村支书有个绝活,我也略有形象。论辈分,我得称这位支书为叔叔。他吃过早饭,到村部去上班。走在街道上,一路上见着不少熟人,我们都给他敬烟。他来者不拒,除了第一支需求焚烧外,其他的烟都不必火柴,一支接着一支,都能续上。他还有个特异功能,嘴里双管齐下,叼着烟的一起还能与人说话谈天。无他,惟嘴熟耳。可谓游刃有余的模范。
看着大人们抽烟,孩子们也有样学样。我攒下零花钱,大概是花一毛五分钱买了盒水浒烟,与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共享。记住那烟是细长细长的形状,抽起来有股美滋滋的滋味。
1997年我到历城读大学。传闻我去勤工俭学,父亲把抽了多年的烟都戒了。坚持不过三个月,父亲又抽起最廉价的纸烟。课余时刻许多,无聊时我就学着抽烟。记住那时抽得是大鸡,两元钱一盒。寒暑假,我都会去买上一条带回家。同宿舍有个吉林的,他抽烟很厉害,一口气吸进肚里,闷上一会,烟气能从鼻孔里冒出来;也能从嘴里吐出一个个由小变大的圆形烟圈,最终呼出一口气,来个一箭穿心。我老是学欠好。宿舍八个人,外省四人,在山东同学的引导下七个人都会打够级、保皇,周末摆开战场大战,就我没学会,让人笑话了良久。
作业后回老家省亲,爸爸妈妈怕我尴尬,总要我口袋里装包烟。说街面上遇见熟人就让支烟,否则会被人笑话,说我还不如打工的有见识。我拿起父亲给我预备的烟,到街面上转了一圈。年轻人都不知道,年长的含糊有些形象。不是爸爸妈妈在旁边跟着,我一支烟也发不出去。
上班后,搭档朋友有的会抽烟,有的不会抽烟。我偶然会花十元钱买上盒将军,晚上无聊时,就抽上几支。搭档们都笑话我,说我纯粹是浪费钱。并给我演示,说要猛吸一口气到胃里,再渐渐从鼻孔呼出来。就像香港电影里相同,很是洒脱拉风。我仍是学不会,渐渐也就没了抽烟的爱好。
妻子对抽烟疾恶如仇,说岳父年轻时也抽烟,但在她上中学时说戒就戒了。她对立我抽烟,说没烟瘾最好,省得费力巴力去戒烟。更对立我喝酒,说酒后失德惹人烦。参与婚宴,桌上放两盒烟。我偶然拿一盒,还要被妻子说上一顿。
二十多年前,男人们见了面,总要拿出烟让上一圈。一支烟吸过,就有了爱情和共同话题。现在你再拿烟试试,除非知根知底,根本就没人会承受你的敬烟。
不抽烟,不在公共场合抽烟,不让他人吸你的二手烟。二十多年前,想都不要想,今天却做到了。
这是个很好的改变,是社会文明前进的标志。
吸烟有害健康。愿每一个人都能记住这句话。
壹点号驿运隋唐相淮山居